其实，在场下的人比场上的人更紧张更激动。因为不能参与其中，因为想要参与其中。陈然和沙依哈就是如此。
但是不管他们有多么想上场，有多么替队友感到紧张，他们仍然深深地相信着自己的伙伴们。
相信他们会赢，相信他们的汗水和拼搏，能够得到最满意的回报。
周樊的接球成功传给贺扬星，贺扬星为雷声托出理想一球。
雷声助跑跳跃，脑子突然嗡鸣。
“你太冲动了，雷声。”
“你这么暴力，就算篮球打得再好，也没办法被人喜欢吧。”
“不要横冲直撞，排球是伙伴，不是你的出气筒。”
“注意收力，不然永远是出界球。”
“光靠蛮力是不行的。”
......
质疑、反对、劝诫、提醒......各种声音都在往耳朵里面钻。
那一球本该如何，这一球又该如何......怎样才能成功避开拦网，怎样才能打出完美扣球......
该怎么做？该怎么赢下一分？
突如其来的茫然，逐渐占据了雷声的大脑。他表情愣怔，变得双目失神。
“扣球！现在只管扣下去！”
一道声音驱赶了杂音，雷声回神，使出浑身力气将手中的球扣了下去。
砰！！
砸在青峰球员身上的一球，弹飞到了界外。
打手出界，向上队赢下一分，来到局点。
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吴东亮舒出一大口气。
高阳阳松开因为紧张而咬紧的牙，拿出纸巾擦着额头的汗。“吓死我了。”
吴东亮点头，“幸好只是迟疑了短短的一秒，抢救及时。”
“嗯，万幸。”在雷声出现失神的瞬间，高阳阳内心惊叫大事不好，她在雷声的脸上看出了茫然。
不知道如何扣球的茫然，不知道往哪里扣的茫然。
也许那是很多球员都会有的茫然，但在这样的危急时分，会成为最致命的一击。
好在......
“贺扬星，谢谢。”大汗淋漓的雷声，冲贺扬星露出了一个感激又愧疚的笑容。“要不是你吼出那句话，我......”
贺扬星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在赛场上，打起精神来，雷声。”
“嗯！”
还差最后一分，只差最后一分！
青峰队虎视眈眈，露出十分警惕的神情。
场上的观众们更是紧张得握紧了手，连呼吸都仿佛凝固，整个体育馆安静得只能听见球员们的灼热呼吸。
向上队发球，被青峰自由人接起，青峰快速进攻，被向上队接起。
一来一回的几轮拉扯过后，只有青峰队夺得一分，比分来到14:13。
虽然最后一局只有十五分，但两个队一直进入来回球模式，都累得不轻。
向上队更加疲惫，他们的体力和耐力正在逐渐消散。
明明只差最后一分了，但却怎么都得不到那一分。
疲惫、焦灼、身心备受煎熬。
吉祥阿泽的贴网扣杀再次被接起，他缓缓擡手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张老实的脸上也表现出了焦躁。
长相平平无奇，成绩平平无奇，整个人都平平无奇。所有人对他的印象好像就是老实、大好人......排球也打得不温不火。
现在更是发挥不了用处，好不容易扣球，还是被对手接起来。
好像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都是这么平庸，太过平庸，没有什么出彩。
吉祥阿泽不禁苦笑一声，喃喃：“太普通了，我真的太普通了。”
听到这一句心声的贺扬星愣了下，随即皱眉看向吉祥阿泽：“吉祥，普通才是真理。普通的人生才是大多数人所奉行的人生。不是还有这样的说法吗——能把最简单最普通的事做好才是最不简单最不普通的。”
“你已经努力到这里了，再试着努力一下吧。”
成功被安慰到的吉祥阿泽眼含泪水：“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算是普通，也是努力过的结果。有认真练习、努力拼搏的过程，所以结局是什么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继续努力吧，别让这个过程就此结束。
振作起来的吉祥阿泽奋力一跳，努力拦下对方的扣球。
排球打在他的指尖弹飞，他兴奋大喊：“一触！”
就算拦不下球，也努力去制造机会球。
贺扬星跑动救球，轻轻跃起，要为雷声托球。
青峰队瞄准了雷声，跟随他的动作跳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贺扬星侧身，手腕翻转，将球扣过了拦网。
砰！
排球砸落到了青峰队的场区，成功被骗过的青峰队和雷声：“？？？”
观众：“？？？”
“又是那一招，假传真扣！”
大叔猛拍大腿，嘴角都快咧到了天上去。观众席瞬间爆发出一阵洪亮的掌声。
赢下比赛的少年们紧紧抱在一起，没有呐喊，没有欢呼，没有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他们只是紧紧抱在一起，流着汗喘着气，安安静静地抱在一起。
半晌，传出一阵低低的啜泣和欢笑，少年们缓缓擡头，纷纷擦着眼角的泪。
输了的青峰队看着对家这副样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宋寒昭皱着眉，“输的可是我们，怎么你们还哭上了？”
陈然抹着泪，白了宋寒昭一眼，“你不懂。”
宋寒昭：“......”
行行行，我不懂，我闭嘴。
“向上队你们是最棒的！”
观众席有人开始喊起来，贺扬星擡头看过去，表情一怔。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抹着眼泪的父母，父母也正望着他，边哭边笑。
自豪的笑，欣慰的笑，感动的哭，骄傲的哭......
贺扬星眼角一湿，泪意汹涌，但他努力忍住，冲父母喊道：“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的抚育，谢谢你们的支持，谢谢你们努力靠近一个孩子的心。】
“贺扬星，不错嘛，你果然是我最骄傲的徒弟。”纪今朝挥着手，冲贺扬星笑。
贺扬星轻轻“嗯”了一声，“是，纪哥教得好，我会追上你的。”
纪今朝一激灵，连忙摆手：“别别别，别追了，再追就超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纪今朝的一席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贺扬星正笑着，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颜海转着手中的排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观众席前面。
“贺扬星，你的排球很棒，很精彩。”
贺扬星回头，倒退了两步，看着颜海，“嗯！这就是我的排球。”
那时候倒退着跑步的颜海曾说过，倒退着跑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后退，时间好像也在后退。
现在的贺扬星突然感觉到了时间的倒退，因为他仿佛看到了那些与颜海相处的日子，跟他拌嘴，告诉他自己的决心。
这个与排球毫不相干的学长，成为他唯一的倾诉对象。而现在，这个走到哪里都带着篮球的人，来看了他的排球比赛。
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贺扬星再次冲颜海道：“这就是我的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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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典礼上，少年们昂首挺胸，激动得紧闭双唇紧握双手。
童林安依次给少年们戴上金牌，最后走到贺扬星跟前。
将最后一枚金牌挂在了贺扬星脖子上，童林安温声道：“恭喜你们赢得冠军。”
“谢谢。”贺扬星鞠躬。
“你有兴趣来我们国青队吗？”童林安看着这个青涩的少年，诚挚发问。
被问到的人愣怔了一下，才眨巴着眼回答：“我......我考虑一下。”
“好。”童林安笑了笑，“不着急，慢慢考虑。”
童林安走后，少年们依旧站得笔挺，露出自豪的笑容拍照留念。
奖牌在他们胸口闪闪发光，将少年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意气风发。
周樊背着手，轻轻撞了撞贺扬星的胳膊，低声道：“贺小星，你是不是傻？”
贺扬星疑问：“我怎么了？”
“就应该毫不犹豫说要去啊！还考虑什么！”
贺扬星：“......”
沉默了一下他才如实回答：“我刚刚......太紧张了。”
“噗~”周樊笑出声，“原来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啊。”
“当然啦。”贺扬星不服气道，“我也是人。”
走出体育馆，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之下，少年们纷纷拿起胸前的奖牌。
周樊感叹：“真好啊！我要把它供起来！”
吴东亮和高阳阳都笑，身后的纪今朝突然冒出脑袋来：“也不必如此。”
向上队众人：“当然要如此！这么珍贵的东西就是要供起来！”
顾孟亦揶揄：“是不是还要烧香放水果糕点？”
男孩们：“我们还没疯！”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一片笑声中，贺扬星握住奖牌，开口道：“我们终于越过了这座高高的山峰。”
周樊：“嗯，你说过的，总有一天会摘下这座青峰，我们做到了！”
贺扬星伸出手，“继续走下去吧！我们要永远向前，永远向上！”
一只只手掌交叠在一起，耀目的阳光下，少年们青涩的面容上全是灿烂的笑。
“永远向前，永远向上！”
他们的排球和青春，永远向前，永远向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