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青·62
回程的路上，大家没有了最初的激动兴奋，都老老实实待在座位上睡觉或者发呆。
只有跟纪今朝邂逅的贺扬星心里重新点燃了火种。
火车穿过隧道，迎来光明。
他安慰大家道：“不要紧，我们总有一天会摘了这青峰。”
来了一次大城市，输了一场比赛，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队伍跟队伍之间，存在巨大的差距。
拳头和眼泪找不到安全出口，大家垂头丧气地沉默着。
突然，雷声说：“我们去爬山吧，去攀高峰。”
于是便有了这趟去往神山的旅程。
车像是行驶在云端，一路上都是云雾缭绕的景。
冬天温度很低，玻璃窗上弥漫着大量雾气，根本不用哈气，就能在车窗上写字。
周樊画了好多星星，在旁边写“骗子”。
贺扬星被他傻气又幼稚的行为逗笑，低头说对不起。
他回想自己信誓旦旦对队友们说会赢的场景，已经忘了当时是觉得真的会赢还是在安慰队友安慰自己。
但那都不重要了。
周樊突然拧了贺扬星的胳膊，贺扬星吃痛地瞪他。
他说：“我是说你没请我们吃甜水面。”
“啊！忘了！”贺扬星懊悔地皱眉，“抱歉抱歉，下次一定。”
大巴车蜿蜒而上，大家早已习惯高海拔气候，开始说说笑笑。
吉祥阿泽罕见地没有晕车，此时正跟雷声讨论着他的家乡——泸沽湖。
泸沽湖......
贺扬星再次回忆起爸爸妈妈带他去泸沽湖的场景，他很有兴致地插话：“那可是个好地方，我爸爸妈妈很喜欢。”
“等到下一次放假了，你们都来我家玩吧！我带你们坐猪槽船看水性杨花，带你们吃糌粑和酥油茶。”
“哇，好啊好啊。”周樊也加入其中，一脸期待。
“要不然再带我们转山转水？”雷声道。
吉祥阿泽点头，“可以的啊！转山转水祈福......”
一瞬间，车上充满了少年们清脆的嗓音和爽朗的笑。
到达目的地后疲惫感被清新的空气和幽静的景一扫而空，大家精神矍铄地找地方吃饭。
吃过饭后高阳阳带着学生们租登山用具，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朝着神山仙乃日出发。
“四川仙乃日，位于四川凉山州木里藏族自治县和甘孜州稻城县交界处，是三座神山之一。仙乃日是亚丁景区三大高峰之首，海拔6032米，峰名意为‘观世音菩萨’。”
来之前，雷声偷偷照着百度百科简单向大家介绍过。
但别人说得再好再美再巍峨雄伟，都不如自己亲自一看。
除了雷声，其余人根本没有看过仙乃日，更别说爬。
现在站在山脚下一看，都被这冰雪高峰给震撼。
肃杀而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层层山峦伫立于高高的云端之间。
神山仿佛长在天上，是天上遗失的美丽宝物。
“哇！看上面的雪，好白，还在闪光。”周樊脖子都望酸了，得出这么个感叹。
高阳阳笑起来，“那一定要上去看看，渴了还能吃雪。”
“这感觉还不错。”吉祥阿泽满脸写着期待，已经跃跃欲试。
沿途见到好多美丽的景色，凝结的冰湖透亮反光，奇形怪状的巨石横亘在山间湖涧，还有大片洁白神圣的雪。
大自然真是神奇的造物主，它们将美丽的东西呈现在人们眼前，顺便就会治愈一些受伤的心灵。
少年们已经将失败啊、挫折啊、难受啊、沮丧啊都抛诸于脑后了。
他们专心地爬山，看到脚下野花野草都要停下来研究好久。
那些枯萎的树干上长出绿油油的青苔，雪堆里冒出一朵洁白小花，这令他们感到生命的无可限量。
就跟他们站上那一方窄窄的场地，手里只有一颗排球，他们要让自己和这颗排球的生命力蓬勃。
所以只能不断往上，不断往上，冒出土去，破开寒霜冰冻。
“咱们歇一会儿。”爬上一片宽阔的草场，高阳阳提议休息。
她虽然体校毕业，但许久没有训练，体力比起天天打排球的男生们来说，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地上全是雪，大家也不讲究，一屁股坐进雪地里。
空中传来一声鸟叫，大家循声望去，只看到湛蓝的天空和山顶洁白的云。
雷声长久地仰着脑袋，突然间很郑重地说道：“我家乡的人说，要是能够朝拜三次神山，便能实现今生之所愿。”
“藏族确实有这个说法。”吉祥阿泽表示赞同，他问雷声，“你有朝拜过吗？”
“我爬过一次神山，大概十三岁的时候。当时也是冬天，我们还生了火烤洋芋，看日出和听梵歌。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朝拜，但我们没有爬到山顶。”雷声道。
“没有人登顶过吧。”贺扬星想了想道，“虽然山顶近在咫尺，看起来就在前方，就在我们头顶，但真正想要爬上去，几乎不可能。”
“能爬多高算多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尽人事听天命。”乔胜道。
“嗯，我很喜欢爬山，爬得越高心情越畅快。”
雷声露出纯粹的笑容，他转头盯着贺扬星，很突然地开口道：“我虽然爬过了神山，也明白敬畏自然，要拥有向自然一样宽广的胸怀，但我曾经还是犯了抵触你的错，真的很对不起。”
贺扬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到，他看向雷声，好半天才“嗯？”一声。
雷声尴尬地笑笑，“我以前被从大城市来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嘲笑过排挤过，所以不喜欢大城市的人，我觉得他们虚伪、阴险且恶毒，还特别特别的丑陋。”
虽然知道雷声又在为了那段不愉快的时光道歉，但这些是贺扬星，是排球队的其他伙伴们从来没听说过的。
雷声忘记自己有没有说过了，但趁现在在神山，他想将自己完完全全袒露。
“在知道你好好的成都不待，转到我们小城市来，还非得跟我们一起打排球时，我心里就特别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