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见过钱大人的,钱大人生的和气,为人更是通达,有一次他冒雨来给王爷送膳,钱大人还让人给他端了一碗姜汤。
而他,都做了什么啊!
那人那日让自己在主子前往顺天府前传信,一看就是没有打什么好主意,可他偏偏,猪油蒙了心。
豌豆痛苦的抱着头,懊恼,后悔,悔恨种种强烈的感情不断的撞击着他堪堪欲断的心房。
“王爷,奴,奴才有话要说,希望奴才接下来的话可以让,让您为恩人报仇……”
“呵,可笑!你这迟来的良心,也不怕污了钱大人的轮回路?此事自有本王解决,而你,你这辈子将寿终正寝,但你将灾祸不断,每一次灾祸都是曾经你违背良心时的恶报!”
胤祯冷冷的说完,豌豆却动都没有动,他抽涕了两声,随后声音哽咽道:
“是,奴才自知自己罪大恶极,奴才往后余生,会好好恕罪,但求王爷听一听可好?”
豌豆祈求的看着胤祯,胤祯没有理会,也没有厌恶,豌豆这才小声说:
“奴才第一次见那个陌生人,是一次奴才外出是发现了衣袖中多了一个纸条,上面写了奴才的生平,还有家父之冤,是以奴才去见了他。
他给奴才看了账本,还让奴才传了几次消息以证真实,但是那些消息都是无关紧要的。”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王爷喜欢吃甜的,王爷最喜欢在水边玩之类的消息。
豌豆一步一步放下戒备,甚至连胤祯想去顺天府的事,都是那人仿佛心血来潮所为。
“所以呢?”
胤祯冷冷的看着豌豆,并不理会他解释的话,背叛就是背叛,针尖大小就不是了?
豌豆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不过,奴才在一次传话时,在他那里见到了梁留良。梁留良据说是梁九梁大匠之后,奴才幼时虽爹爹来京时和他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
那个随随便便用泥块就可以搭建出让他惊叹不已,如同宫殿一样的邻家哥哥,怎么能轻而易举忘掉呢?
“虽然他有些变化,不过匆匆一瞥,奴才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听说,他也过的很不好。”
梁留良……
胤祯隐隐约约是有这个印象的,这个貌似就是那份问题图纸的绘制人。
当时听说绘图之人不过是个年方十七的少年时,胤祯和胤禟都以为他是被人推出来顶包的,故而没有细查。
不过若说他是梁九之后,那么他确确实实是这个能力的。
想起九哥说整个京城能看出问题的不过五指之数,而这里头两个都是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京中多骄子,乃是盛世之象。
可,这梁留良也已经是被那人同化的人了吗?
在真言BUFF的加持下,豌豆不可能说谎,而这个梁留良让胤祯隐隐怀疑起朝堂被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咔嚓——”
“何人造次?!”
雨过天晴,傍晚的火烧云红艳似火,梁钰踩在沾了水迹的青石板上,带人巡逻。
忽听到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后,梁钰立刻厉喝一声,随后就听到胤禟压低的声音:
“梁统领,别激动!是爷!爷来看看十四!”
梁钰忙行了一个礼,胤禟手脚并用翻过了高墙,随后一个借力跳了下来。
“十四呢?带也去瞧瞧他!这臭小子,哪天不干点儿大事吓唬吓唬爷,爷都要烧高香了!”
胤禟绷着一张脸,可是脸上却难掩担忧。
梁钰心里也有些担心胤祯,胤祯打小被他抱过,后来更是有了情分,可是今个看着那小小少年被迫长大的样子,梁钰觉得心里刺痛。
“九爷您这边走。郡王今日,恐不太高兴,您,劝着点。”
“爷还不高兴呢!这臭小子,城门也是他能动的?得信儿的时候,吓得我滚水都倒了一□□!要是爷后头子孙无继,看他怎么赔!”
胤禟气呼呼的说着,直接冲进前院,就看到在庭院中孤坐的胤祯。
晚霞满天,似是天神在西边放了一把火,火光映着少年的侧脸,在乌发,玄衣上度了一层红色的光,仿佛整个人都要跟着那火烧起来一样。
“江南特产的梨花白,九哥来一口吗?”
胤禟在原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里坐着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火神,而是他最疼爱的十四弟。
“臭小子!德娘娘几时许你喝酒了?!小心我告你一状,让德娘娘揍你屁股!”
胤祯动作一顿,举起杯子,覆手而下:
“不是我要喝,是给一个想喝却再也喝不了的人。”
胤禟抿了抿唇,方才努力活动的轻松氛围也在这一刻又变得沉郁。
胤禟缓步上去,低声道:
“十四,节哀。”
胤祯看向胤禟,他背着光,一双杏眸黑沉沉的,不透一丝光亮。
“九哥,我做不到。钱大人没有家眷,我是他唯一的亲人,虽然他没有说,我知道他是想要收我为徒的。
悄悄告诉你,钱大人告诉我很多秘密呢。他一定是把我视为最亲的人了呀,可是我情愿,我情愿他没有。”
“如果他没有,那么他就不会死啊。”
胤禟张了张口,要说什么,但随后就看到胤祯从方才那些负面的情绪中抽身出来,无比冷静的对胤禟说:
“九哥,替我传话给四哥吧,不要亲自去。”
“告诉他,彻查工部梁留良!”
“四哥是我的哥哥,你也是,有一个哥哥为我冒险已经足够了。”
……
夏季的风总夹着一丝燥热,明明素日若非所为血脉原因,就差死生不相往来的二人,正对坐在书房内。
胤禛这些日子已经将复原的卷宗理了一通,也从康熙那里拿到了名单一一核对。
结果不用想,都是对的上的。
可是,他们的亲眷早就在这十年间死的死,散的散,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人。
唯一的收获便是,从有些犯人的邻里得知他们死前都散尽了家财。
无一例外。
胤禛想着,没有一点头绪,不由疲倦的阖上了眸子。
“你坐过来作甚?”
胤禛睁开眼,看到不知何时挪到自己身侧的胤禩,冷声道。
“府衙如今无冰,暂且借四哥使使!”
“你放肆!”
胤禩笑的温润如玉:
“四哥说什么呢?十四都拉我出来给你挡箭了,你给我当冰块使使怎么了?”
“你知道?”
胤禛闻言皱眉看着胤禩,不知胤禩打什么主意。
“是啊,我不蠢的,四哥。”
“那你为何同意?”
“就当,我也想还他一个真相呗。”
胤禩说完,坦然的对上胤禛探究的眼神,正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声音,胤禛警告的瞪了胤禩一眼,冷声道:
“何人喧哗?!”
“回毅贝勒,八阿哥,日前您们吩咐的工部梁留良之事有信了!”
胤禛闻言也是精神一震,立刻翻阅起来,但随后纵使是胤禛也不由露出惊骇之色。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