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都没有了。”
卷宗室里,钱大人的近臣眼圈通红的看着眼前的灰烬,这里不是木头就是纸张,是极易燃烧的。
胤祯闻言默默不语,只是蹲下去轻轻撚了撚那堆灰烬,素白修长的指尖染了黑灰,如白玉蒙尘。
因为他蹲下的轻风,使得那片灰烬如黑蝴蝶般瞬间飞起,又打着转落下。
胤祯神情漠漠,如积雪冷玉般带着的冷然,水杏眼中噙着的霜雪在周围焚烧后形成的带着颓靡味道的黑色中,令人不由心中一凉。
但胤祯却不理会那些,只微微启唇:
“复原。”
话音落下,那飞舞的黑色蝴蝶像是停滞在了空中,整个空间都在这一刻改变,卷宗室的黑灰被抹去,卷宗架凭空而起,卷宗也这一刻一本本出现在架上。
一切,在这一刻焕然一新。
而这恍如神迹的一幕,只有那位近臣有幸观之。
“好好的守在这儿,守着钱大人不幸的真相。”
而胤祯在解决了这些事后,才前往乾清宫向康熙请罪。
康熙看着跪在
“你说说,你今个怎么这么冲动?明个怕是陈大人要好好参你一本了。”
胤祯闷声道:
“儿子省得,可是事出从权,儿子不得不这样。”
“不得不?”
康熙似是发出了一声轻笑,但很快他便冷下声:
“胤祯,你辜负了朕的信任!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你就是这么用的?倘若如此,那你若有不臣之心,朕……”
“阿玛,钱大人没了,我的老师没了,他陪我走了十年,他就那么没了啊!
是有人因我而杀他,他的案子我岂能坐视不理?阿玛,我好难受啊……”
胤祯直接冲过去抱着康熙的腿,伏在康熙的膝头痛哭哽咽,康熙的眼神变得恍惚,这还是这小子长大后第一回 在自己面前哭。
康熙擡手,如同幼时那样轻轻抚摸着胤祯的头,叹息般道:
“你啊,就会给朕出难题。”
胤祯擡起头,眼睛红红的:
“阿玛,老师他不能白死!”
是的,老师,十年相处,钱大人对胤祯如师如友,虽然胤祯没有明说,可是心里却是将钱大人真真切切当做老师。
如果说戴师傅是引他听书入学的师傅,那么钱大人便是教他为人之道的老师。
“那你想如何?”
“城门不能开,那人不管是受人指使还是如何,他是杀害老师的凶手,我不会饶了他!
且,他背后之人如此手段非一日之功,阿玛,我怀疑我身边亦有他的人。”
康熙听了这话,也是眸子一缩。
“这案子你不能查。”
“阿玛!”
“不过,你可以指人替你查。”
康熙如是说着,从胤祯的话中,他知道儿子是被人盯上了,且能胆大妄为杀害朝廷命官之人对胤祯又岂会手软?
他的十四还太稚嫩,如何能与之抗衡。
“可这事若不是我查,恐会激怒那人!”
胤祯亦对犯案之人的心里颇有研究,那人,这是冲他宣战,倘若他闭战不应,那人定会做出更加疯狂之事。
“你不能去。”
康熙半垂眸子,语气不容置疑。
“朕可以让老四替你走一趟,老四半年前在刑部当差,也颇有几分本事。”
“不行,四哥不行!”
那么危险的事儿,四哥怎么能去?
“如何不行?难道让四哥看着你去送死吗?”
胤禛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看了胤祯一眼,随后冲康熙跪下道:
“儿子请查顺天府尹遇害一案,请皇阿玛准许!”
胤祯不由攥紧了衣角,他看着胤禛摇头:
“四哥,不行,不可以,你不能去!”
“四哥若去不得还有谁能去?十四,你应该知道,这一次那人是冲钱大人下手,那下一次呢?四哥不知是为你,也是为自己。”
胤禛这话一出,胤祯不由顿住,四哥是要做饵引那人出来!
胤祯是想拒绝的,可这一刻他发现他拒绝不了。
若是四哥的推测是真的,他此刻拦住四哥,那有朝一日那无形的屠刀又会挥向谁?
谁也不知道。
“好,四哥可以去,但是我要八哥也一起去。”
胤祯红着眼叮嘱着:
“四哥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我恐不能让旁人吐口,八哥温和善言,与四哥可相辅相成。
顺天府的卷宗室我已经修复好了,初步怀疑是那人与陈年旧案有瓜葛,且其中一人死前败光了所有银钱,四哥可以考虑会消耗大量银钱的地方。”
胤禛看着胤祯明明都要哭出来了,可是却还勉强维持冷静和自己叮嘱案件的模样,心疼的同时有有了一种弟弟长大的骄傲。
等胤祯说完,康熙便下令:
“传旨,琛郡王触怒龙颜,即日起禁于郡王府,无召不得出。然顺天府尹遇害之事,兹事体大,八门不开,令皇四子,皇八子详查此案!”
“儿子领旨谢恩。”
“轰隆——”
夏日的雨来的急,刚出宫门就已经唰的一下落了下来,跳蛛儿似的砸在地上,马车上,还有发间,又麻又疼。
胤禛给胤祯撑着伞,拍了拍胤祯的肩膀:
“回去吧,不要想旁的,有四哥在。”
胤祯紧紧抓住胤禛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袖子,死死盯着胤禛:
“四哥,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胤禛眸子柔软,轻点头:
“承你吉言。”
两匹马在宫门外分开,暴雨一落,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稀落落,胤祯策马狂策,任由雨水狠狠的打在脸上。
等到了郡王府,杏仁立刻迎了上来,一面替胤祯擦了脸上的雨水,一面让人牵马:
“爷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要是娘娘看到,定是要心疼的。”
胤祯胡乱的将马鞭扔给侍卫,直接推开了杏仁,一语不发的朝府中走去。
“爷可算回来啦,奴才让人炖了甜汤,您快来喝喝看!”
豌豆笑盈盈的端了一碗甜汤过来,透过薄薄的热气殷切的看着胤祯。
胤祯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退下!让梁钰来见爷。”
随后,胤祯飞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便去了书房。
梁钰算是阿玛正儿八经给他的人,虽然阿玛不让他出去,可是旁人可以进来啊。
梁钰一进来,便看到双手撑在窗边的少年,素淡的衣裳裹着纤瘦的腰条,风吹散了少年散着的发,衣袍翻卷,而那素衣少年却纹丝不动。
外头正狂风大作,外面的桂树被风团揉着东倒西歪,胤祯听到声音回头,沉凝的杏眼瞬间睨了过来:
“说说你查到的。”
梁钰忙低着头,将自己查到的琐事禀报道:
“回郡王的话,臣查到今日府中进出府者共三人,一人是负责采买的婆子,一人是交班的侍卫,还有一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