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有多疼啊!
芸儿她向来娇气怕疼,此时却听不到一声惨叫,全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要如何才能救她?他痛苦得几乎窒息。
不多时,侍卫们拖进来一个血人,在地上划出一道粗长的血印。
芸儿身上的喜服已被除去,白色中衣几乎都被鲜血染红,奄奄一息地趴在金砖地上。
端木敏只瞥了一眼,就心如刀割地垂下眼眸,不忍再看她凄惨的模样,他咬紧牙关,怕自己克制不住要冲过去。
从进门到现在,他未曾发过一言,内心已是鲜血淋漓。
但很快他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在宫内调查中有太监来报,说见到端木敏和芸儿私下见过面。
傅临风皱眉,阴冷目光转向端木敏,如同野兽嗅到血腥气息,“端木掌印,你作何解释?”
端木敏拢了拢袖子,从容回答:“奴才确实见过芸儿姑娘,不过是奉君上旨意,与芸儿姑娘交代大婚的安排而已。”
齐允轩忙点头,“确实是孤让他去燕熙宫的。”
傅临风森然微笑:“交代婚礼安排,为何不白日正大光明说,要夜晚偷偷摸摸说?难道是与芸儿串通合谋什么?”
端木神色淡定,不卑不亢:“只因丞相大人与公主殿下婚事定得仓促,白日来不及尽述,因而夜间又过来提醒几句。”
傅临风阴晴不定地看着他,“端木掌印统管司礼监,熟谙紫宸宫里内侍调配,今日大婚诸事也是你全权统筹,殿下若是得到端木掌印的协助,她的行动可以说成功了一半!”
“临风,不要瞎猜了!”齐允轩开口打断,“端木是孤身边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傅临风靠着椅背歪坐,眼神幽暗,“君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依微臣之见,凡是可疑之人都要重刑拷问才能查明真相。”
“孤为端木作保!”齐允轩站起来,脸上已见薄怒,“难道你连孤身边的人都不相信吗?”
傅临风不置可否地笑笑,看向端木敏,阴恻恻道:“既然君上为你作保,看来微臣是动不得掌印大人了....”
“我给你个机会吧,”他话锋一转,“就由端木掌印亲自来拷问这位芸姑娘,若能让她招供,掌印便可自证清白。”
端木敏猝然擡头,瞪大眼睛,半晌无法言声。
“怎么,掌印不愿意?可是对她心有怜惜?”傅临风蓦然厉声,“还是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端木低下头去,闷声道:“奴才不敢,丞相不要信口攀诬。”
傅临风冷然:“那你说,她假扮公主,行刺本相,罪当如何?”
似有乱箭穿心而过。
端木咬了咬牙,垂头看向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一字一句,诛心刺骨:“罪当处死....”
“好!”傅临风赞许,使了个眼色,吕蒙立刻递上一根刑杖。
傅临风懒洋洋站起,把刑杖伸至端木面前:“你这就给我重重地打,打一杖,问一句,打到她开口为止!”
端木敏如雷击顶,怔然望着带血的刑杖,失神片刻,方才笑道:“奴才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打得?”
“还是舍不得吗?”傅临风唇边浮起笑意。
齐允轩见状,将端木往前推了一下,“孤命你去打!对刺杀丞相的罪人不要容情!”
端木敏踉跄一步,恍然回神,俯身缓缓拱手:“奴才....遵命!”
他在袖子握了握拳头,克制住双手的颤抖,平静地接过刑杖,缓缓转身。
身子如坠深渊,后背冷汗如浆。
他面无表情地握紧了刑杖,擡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地上那个遍体鳞伤的可怜女子走去。
芸儿喘着气,缓缓擡起满是血污的脸,虚弱无力地看向端木。
他走近。
身体挡住了其他人,只有两人对视之时,她眼中泛起柔光,曾经明澈如新雪的眸子蕴着复杂的情绪,是悲伤、是宽慰和体谅,更是无法言述的抱歉。
*
长乐城外三十里处的官道上,一列车队正趁着夜色快速赶路。
忽然脚下土地震动,身后的丛林群鸟惊飞,密集的马蹄声响彻云霄。
“将军,后面有追兵!”侍卫向央嘉措回禀。
央嘉措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泛红的天边,意味深长道:“是夏州人追上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马车上系着白布的棺材,扬声道:“把白布取下来!全体上马分成两队往两个方向跑,一队护住棺椁从小路离开,另一队跟着我走官道引开他们!”
另一边的长乐城内也已骤然变天。
傍晚时分还华灯高照,礼花齐鸣庆贺,半夜忽然钟鼓声大作,大街小巷被无数禁卫军封锁,他们手里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
宫里传出密令,禁卫军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到长乐城周边的数座城池,凡是今日大婚之时出城的人,一律捉回来严查。
很快,不断有禁卫军根据出城的记录,从临近州郡抓到的嫌疑人,绑着一批批用马车带回长乐受审。
然而一辆豪华宽敞的油壁马车,却缓缓地驶向最大的也是警卫最森严的东直门。
“停车!”守城门的是吕蒙手下副将,高声喝道:“城中宵禁,是谁胆敢违令出城?”
他很快就看到随车而行武将打扮的人,忙躬身行礼,客气道:“房将军,怎么是你?”
房赟在马上行礼,冷声道:“君上令下官护送清平长公主和永妍郡主回封地,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副将一怔,正色答道:“傅丞相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话音刚落,马车内传来一声娇叱:“傅丞相的命令难道还大过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