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让大部队中的太监和宫女带着陪嫁箱笼在卑兹汗士兵的护送下先行抵达凉州,剩余的精锐将士跟随他们的马车一起缓缓前行。
众人看到左子衿安然无恙出现在面前,都欣喜万分。
芸儿手上绑着绷带,高兴地蹦跶到子衿面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左先生,那么高的悬崖,以你的身子居然能劫后余生,看你气色都比落崖前好了,真是太神奇了!”
见雪若瞪她,忙吐吐舌头,改口说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左子衿闻言,虚弱地笑了笑。
房赟感叹:“左先生,你们昨日坠崖后,可把殿下急疯了,一夜未睡满山找你们。”
左子衿深深地看了雪若一眼,雪若不好意思道:“哪有?我并没有那么慌张,师父你知道我一向临危不乱。”
元裴在一旁道:“殿下,不知我家大人他是否受伤?”
雪若笑道:“哦,上官逸他也没事儿,就在山神庙里呢,等下就出来了。”元裴这才放下心来。
左子衿闻言皱眉,他想提醒雪若去看看上官逸,但想起方才上官逸的嘱托,他一定不想雪若发现什么端倪。
他正内心纠结之时,就见士兵牵过来一辆宽敞的马车。
雪若掀开车帘,问芸儿:“这车里铺的是三层锦垫加羊皮?药箱都放好了?茶水点心都换了新鲜的吗?”
芸儿利落地答道:“殿下放心,统统是按照您的吩咐安排的。”
雪若满意地点头,转头去扶左子衿,“师父,我们先上车吧,上车后我替你施针。”
左子衿点头,扶着她的手钻进车内,雪若也要紧随着上去。
忽听有人叫喊着从远处奔过来,众人都望过去,原来是莫轻寒。
莫轻寒气喘吁吁地奔到他们车前,叉着腰大声道:“齐雪若,上官逸在哪里?他伤得重不重?”
雪若一怔,“他没有什么大碍,”指了指庙内:“在后面的厢房呢,说等下就出来了。”
“你为啥扔他一个人在那里?!”莫轻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就往庙内奔去。
“上官大人又不是孩子,还要人陪着啊?”芸儿对着莫轻寒的背影嗔道:“这个莫先生,一点规矩都不懂,竟然直呼殿下名讳。”
雪若看着莫轻寒的背影发呆,芸儿打断她的思绪才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必介意。”
莫轻寒撒开腿一路奔到破庙的后院,疯了一般地踢开每一间破旧的厢房。
一间又一间,除了扬起的灰尘和满屋的蛛网,看不到人影。
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如野火蔓延开来。
打开最后一间房门的时候,他快速扫了一眼,正准备关门。
关了一半的门又被他推开了,他怔怔地,心惊肉跳地往内走...
脚沉重得好似要黏在地上,不过短短几步,好像走了很久一样。
莫轻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一日不见,上官逸与死人相比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莫轻寒从未见过他这副吓人的模样,整个人仿佛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似的,脸上的皮肤上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两鬓的白发益发明显,触目惊心。
心碎胆裂地将他从地上抱起,上官逸勉强擡了擡眼皮,但眼神涣散,说不出话来。
“上官逸,你清醒过来!告诉我,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莫轻寒又是悲痛又是震惊,胸中怒火熊熊,扯着嗓子大声叫他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逸才清醒过来,又吐出了一口血,断断续续说:“雪……芙蓉……”
莫轻寒立刻会意,自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抖着手喂他服下,哭道:“亏你还记得这个,要是我不曾随身携带,你这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原来,上次的半棵天山雪芙蓉上官逸并未全部用完,而是取了一部分做成了这颗保命丹药救急。
上官逸终于透过气来,费力地扯了扯唇角:“我知道……你一直……不离身……”
他喘息着问:“雪若…他们…走了没?”
莫轻寒红了眼眶,发狠道:“她带着她的宝贝师父坐着马车早走了,哪里还管你啊,你这个傻子!!”
上官逸疲惫点头,没有回应莫轻寒的愤怒,只是问道:“你还记得…那日教你的寒冥功的心法口诀吗?”
莫轻寒点头,立马警觉道:“你还要用这个邪门功夫?”
上官逸嘴唇比纸还白,吃力道:“我已经使不出来了,需要你来帮我压制一下寒毒…”
莫轻寒心中酸涩,知道他向来一意孤行,劝也无用,遂哑着喉咙道:“好!”
*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远山尽头出现连绵的城廓和房屋,芸儿从车窗外伸回脑袋,高兴道:“殿下,凉州城就在前面了。”
雪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芸儿马上会意闭嘴点头。
雪若回头去看,却见左子衿已经醒了,他的气息平稳,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忙关切问道:“师父,可有好一些?”
左子衿点点头,雪若放下心来,把手上的银针递给芸儿,从药瓶里倒了一粒药喂给左子衿吃。
左子衿吃好药,忍不住道:“你…去看看上官逸吧…”
雪若略微吃惊,“他怎么了?”
左子衿眸光微动,竭力语气平静:“他这两日为救我…也颇为劳累。”
雪若心中一松,第一次听到子衿对上官逸表示出善意,让她有些欣慰。
听元裴说上官逸还在破庙,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雪若放不下心来。
难道他受了内伤,给师父输送真气让他元气受损?
可是他的脉像并无异常,除了看上去疲乏了些。
她跳下车,让房赟牵了马过来,独自一个人骑着马向山神庙的方向而去。
走到半路,就看到一辆马车孤零零地掉在后面,她认出那是上官逸坐的马车,心中一喜,忙策马迎过去。
马车停在黄土路中间,莫轻寒掀开车帘,从车窗拱手,恭敬道:“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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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见莫轻寒对她如此尊敬,倒让她有些不习惯,拉住缰绳也客气问道:“那个……莫先生,请问上官逸在里面吗?”
莫轻寒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上的表情,说的话冷淡而疏远:“他正在休息,不便打搅。”
雪若怔了怔,随即道:“那我看看他就好,上官逸...”她唤着他的名字,就要掀帘子。
上官逸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现身,反而被莫轻寒冷言打断:“大人累了,不想见人,还望殿□□谅。”
不顾雪若一脸懵然,他扬声对车夫道:“走吧。”
雪若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伸手拉住车辕,“让我见他一面吧…”
莫轻寒咬牙冷笑:“难道因为你是公主,就人人都要依着你吗?”
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咄咄逼人,雪若不由松开手,怔懵望着他,听到他继续道:“难道因为他在意你,便要处处迁就于你吗?你想要就要,不在意了就弃,难道他连不想见面的权利都没有吗?!”
莫轻寒言罢,对车夫喊了声:“出发!”便放下车帘,不再搭理她。
雪若有些莫名,莫轻寒没来由对她发了这么一通火,而上官逸第一次没有回应她。
她拉着缰绳,茫然地坐在马背上,心里反复思忖着莫轻寒方才的话。
擡眼看时,马车已经一路颠簸着走出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