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馆的时候,元裴已经牵着他的马在门口等候了。
上官逸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吩咐道:“去一趟来风阁。”
来风阁的内厢房里,大夫刚刚替殷歌换好药,正用一块干净的纱布帮她把眼睛蒙起来。
等大夫忙好,莫轻寒把他拉到门外,轻声问道:“大夫,这位姑娘的眼睛还有复明的希望吗?”
大夫摇头,不确定地说:“伤得比较重,我看希望渺茫。但她还是能看到一些光亮的,我听说医圣谷的神医曾经治好过这样的病患。”
“医圣谷?”莫轻寒疑惑道:“是不是那个有能活死人生白骨的神医,但谁也不知道确切在哪里的医圣谷。”
大夫点头道:“是的,传说医圣谷隐于高山峻岭之间,非有缘之人不能找到。曾经有人带着重病患者苦苦找寻了十天都一无所获,那患者病入膏肓快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不知怎么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寨子,那谷中的神医仅用了三天就让病患起死回生了。”
莫轻寒拈着下巴上的胡须茬叹道:“这么神奇?”
大夫又道:“据说那神医轻易不出手看病,一旦出手治病诊金极高,且要病人拿一样贵重之物来交换。即使这样前去寻找医圣谷求医的人还是趋之若鹜。”
莫轻寒若有所思,皱着眉头点头,转头看到身旁站着的上官逸,吓得一哆嗦,大声叫道:“哦呦,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吗?”
大夫看到上官逸连忙拱手:“见过上官大人。”
上官逸不理睬莫轻寒,对大夫施礼道:“多谢先生为屋内的姑娘诊病。”他从袖子拿出一锭金子,双手奉上:“此事还望先生守口如瓶。”
大夫受宠若惊,感激地接过金子:“大人言重了,小人出了此门,定不与任何人谈及。”上官逸点头,大夫忙背着药箱告辞离开。
莫轻寒打量着上官逸,忽然惊问道:“你衣服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
“没有,是雪儿的血。”他淡淡苦笑道:“她方才来我府中兴师问罪,气急攻心…”
莫轻寒斜着眼,受不了地摇头,“你们俩个人啊,就喜欢互相折腾,有啥话不能讲讲清楚呢?”
上官逸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她完全记不得从前的事情,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安乐少女,那些腥风血雨的往事,他复杂的身份和不得已苦衷,只怕是会把她立刻吓跑,又让他从何说起?
“辰哥哥….”殷歌听到了声音,摸索着走到门边,手扶着门框叫他。
上官逸回头,看到殷歌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扶着她的胳膊,“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床上躺着去。”
手臂被他稳稳地搀住,微凉的温度透过薄衫传递过来,殷歌脸上露出安稳的笑:“我好多了,天天躺着都快要长在床上了。”
上官逸扶着她在床沿坐下,对莫轻寒道:“你派人安排殷歌转移,这里不能呆了。”
莫轻寒惊道:“怎么了?傅临风他们怀疑到我们头上了,他们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上官逸摇头,轻声道:“但雪儿不知怎么知道了是我们去劫狱的,她知道我们把殷歌藏在这里。”
莫轻寒皱眉,“你是担心公主殿下会去告密?”
上官逸又摇头,“不,这我倒不担心,只是我不知道她从什么途径得到的消息,那个消息途径是否安全。”
和莫轻寒一起安排好殷歌撤离的事情,上官逸匆匆离开了来风阁,雨已经停了,他擡头望了一眼天空,一轮圆月从云中露出了半边身影,在大地上薄薄地洒上一层清辉。
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形如何?她醒来了没有?是不是感觉好一点?
心中浮起歉疚,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余毒发作。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雪若在浓郁的药香中悠悠转醒,隔着药碗ι兲溢出的热气,她把目光转到了坐在床边子衿的脸上。
“师父….”喉咙有几分干涩,她挣扎地坐起来,子衿忙坐到床沿上扶着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这么晚一个人跑出宫淋雨…”子衿担忧地看着她,语带责怪地问。
雪若垂着脑袋,抿着嘴不说话,眼眶红红的,不时吸一下鼻子。
“到底怎么了?”子衿叹了一口气。
“师父,我心里很难受。”她擡起泪盈盈的眼眸,“如果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应该怎么办?”
子衿心中蓦然一沉,脸上的笑意缓缓褪下,面色变得凝重,缓缓道:“临崖勒马,当断则断。”
雪若垂下眼眸,“我也知道应该如此,可是好像很难做到。”
子衿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不要难过了,有师父陪着你。”
暖暖的一句话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所在,就像小时候每次犯错被罚跪情绪低落时,子衿都会拿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零食,笑着说道:“别哭鼻子了,有师父陪着你,不怕。”
她突然哭出声来,哇地抱住了子衿的脖子,呜咽道:“师父,只有你待雪若最好,我要你一直陪着我。”
子衿一怔,脖子被她搂得紧紧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刚想要她松松手,目光扫到门口,有一片青色的衣角一晃而过。
他挑了挑眉,伸出手把雪若整个人抱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柔声说道:“师父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上官逸在门口缓缓地转过身,他捂着胸口,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密布着细微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