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宋知言在医院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单人病房里只亮着靠外面的一盏灯,空气里弥漫着浓郁消毒水的气味。
他还未睁开眼,身旁的人就察觉到他的动静。
“小言,醒了吗?”周淮之触碰到他收拢到手指,声音很轻。
等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过了许久才适应。大脑慢慢清醒,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头疼。
他伸手想要触碰脑侧的伤处,却被周淮之拉住手腕,轻声劝说:“小言,伤口已经缝合包扎好了,不要乱碰。”
“缝针了?”宋知言声音沙哑,刚说出这句话又想哭。他稍微用力挣脱周淮之的手,用手指慢慢触摸疼痛的地方。
只碰到了厚厚的纱布。
周淮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稍稍弯腰靠近他。一手触碰着他的侧脸,说道:“缝了三针,后期好好养伤,不会留疤。”
病房外边的灯光很亮,宋知言微微侧头看见周淮之的脸。他脑袋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是易碎的娃娃。
“小言,不要哭。”周淮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脸上满是心疼,就连手指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会弄疼他。
话音刚落,宋知言就落下泪来,他哽咽着说:“哥,我想喝水。”
周淮之给他倒了半杯温水喝下。
等宋知言喝完水,他却不愿意躺回去,只搂着周淮之的腰。周淮之回抱住他,才发现他浑身都在发抖。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宋知言声音里也带着轻微颤抖:“哥,我做噩梦了。我梦到……我八岁的时候被李品接到家里,被李珣打……”
他说得很小声,但里面的害怕不是假的。
周淮之紧紧地抱住他,又怕把他弄疼了只得放松力道。他轻轻拍着宋知言的后背,问道:“这不是梦,对吗?”
“对……”宋知言突然哭出声,主动撕开那层伤疤,“我八岁的时候,李品说他也想尽父亲的职责,不顾我妈妈的反对趁着我妈妈不在把我接走了。何晴和他都假装会对我好,我妈妈就真的信了,认为他们至少不会对小孩下手。”
“但李品从来不管我,何晴让我住地下室,下雨天把我关在顶楼。李珣比我大,他从第一天就开始欺负我……他打我……用棍子和衣架……还不准我给我妈妈打电话……”
他一边说一边哭,眼泪从眼眶涌出,沿着面颊和下巴落下。
“其实我小时候……就有轻度自闭症……”刚说到这里,他就转头埋入周淮之的怀里,不愿意再继续说。
周淮之也没有逼他,反而轻声安慰:“小言,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
其实他并不是一定要知道宋知言小时候的事情,这会让他很难受。看着少年哭得眼皮泛红,嘴唇也苍白干裂,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我妈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李珣就拿着棍子站在旁边盯着我,不准我说想回家,不然打我,我就不敢说。”那时候他太小了,觉得李珣和何晴真的会打死他。
而且也不想给宋蕙毓添麻烦。
“李品和何晴一直都知道,但他们从来……从来都不管……”八岁的宋知言一直想不明白,分明都是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偏心。
但好在宋蕙毓了解他,在电话里就听出不对劲,不过一周时间就借着想念儿子的由头去李家接他。她没有事先告知,在看到儿子住在地下室时当场就爆发了。
她扇了何晴的耳光,带着宋知言回家。在抱到儿子的时候,她背过身去抹眼泪,宋知言本来就身体不好,才一周就又瘦了。
回家后又开始整日整夜地发烧,睡着了做噩梦都在叫妈妈,说有人打他,还不让他回家,他很害怕,求妈妈接他回家。
自那以后,宋知言变得更加沉默。
宋蕙毓不再送他去上学,而是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就算去公司上班也会带着他,尽量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一直到去往加州,宋蕙毓考察了当地环境后才让他重新去上学。
随着时间变化,宋知言的话语变多,也开始露出笑容。但母子二人从未忘记这件事,尤其是宋知言,就算是刻意遗忘,也无法彻底抹除心理阴影。
他哭着说出这些事情,最后抱着周淮之睡着了。
周淮之把他放回枕头上,轻轻地给他擦眼泪。听着少年说这些事情,他的眼尾也红了。
他想到刚接宋知言回家时,少年听到他讲电话提到何晴想要自己的抚养权时,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抗拒和害怕。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该察觉的。
宋知言在医院观察了一周,一直到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后,周淮之才带他回家,并且一直留在家里照顾他。
在这一周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虽然周淮之下令说可以往死里打,但最后还是被陈律师阻止了。李珣被打得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但最终还是没有死成。
因为他赌债欠钱,还涉及毒|品交易,直接被缉毒警扭送带走。
在这期间,周淮之雇了许多私家侦探,专门搜查李珣这些年里干过的违法事迹,整理好给送了过去。
其中不仅包括非法交易,还有违法走私、杀人未遂和大大小小的盗窃,他全部给搜查出来,足够李珣蹲一辈子牢狱。
至于何晴,周淮之也没有放过。